前天,突然接到安娜姨媽的來信。信中,她言詞懇切,希望比爾能到喬治亞州她的老家去一趟。她說她已是75歲高齡,在世的時間不會太長。比爾是她現在唯一的親人,從小看著他長大。如果能再見上一面,就算明天蒙召歸天也心滿意足了。同胡佛談話后,比爾的工作現正處于轉軌時期,心態也需調整一下。如能到鄉間去走一走,換一換環境,順便看看老人,倒也一舉兩得。比爾本想約蘇珊利用假期同去,但她不克脫身,所以只好作罷。
5月5日,星期一。下午,比爾乘西北航空公司班機到達亞特蘭大,在機場停留半小時,然后,轉搭地方航班直達奧爾巴尼。出了機場,雖熱氣逼人,南國的風光卻十分迷人。他在公路旁招手攔了一輛便車。開車的是一位長著一雙大眼睛的漂亮小姐,麗娜。她十分客氣,答應帶他一程。坐在司機座旁,比爾一邊同小姐聊天,一邊欣賞沿路景色。開闊的田野、茂密的樹林、稀少的車輛和清新的空氣,沁人心肺,同用混凝土鑄成的,車水馬龍的紐約大相徑庭。小姐告訴他,不同于同名的紐約州首府奧爾巴尼,本地的奧爾巴尼是個小城,人口才12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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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路口,小姐就把比爾放下。比爾謝過了她,拉著行李箱,順著兩邊都是矮墻或籬笆的小路,尋找門牌第36號。中午時分,除了幾聲鳥鳴之外,世界竟是那么安靜,比爾只聽見行李箱的輪子輕輕磨擦路面和自己心跳的聲音。
到了!到了!比爾一眼就看見安娜坐在屋前涼棚的木欄桿上。聽到推門聲,她就站了起來,依靠扶手的支持,吃力地走下短梯來。比爾趕緊走上前去。他們互相擁抱。安娜只是用顫抖的聲音說了聲“比爾,你終于來了”,眼角便淌下了熱淚。比起五年前,她蒼老多了。不但臉上皺紋加深,而且滿頭的白發也更加稀疏。
安娜住的平房是她家的祖業,仍保留早期英國移民者的建筑風格。房間相當寬敞,但年久失修,墻紙和頂棚的油漆已部分脫落。家具也較陳舊。半舊的一方波斯地毯算是室內比較值錢的東西了。墻角里,一臺白色的冰箱吵鬧地發出嗡嗡的聲音。走在屋里,地板吱吱作響。一切都顯得凄清,難怪安娜感到寂寞孤獨。長期來,她都是一人獨居。去年,兒子因車禍喪生,她就倍覺孤苦伶仃了。